神奇皮皮在哪里

summary:梦境由他自身的潜意识创造,一切都不是真的,一切又都是真的。如果刘培强愿意,他可以在任何一种命运里老去。

 

 

那不是那个男人第一次展现出想要回家的念头,却是他第一次流露出脆弱。

人工智能的电子眼闪烁着幽幽的蓝光,似乎在像人类一样,用瞳孔盯着那位中校的背影。

在Moss的读档记载中,中国航天员刘培强中校——坚定,可靠,有一张永远挺直的脊背。

除此以外,或许还有——近乎纯净的天真,从不言说的愧疚,和心底散发的善良。

可地球这一刻被宣判了死刑。这几乎要将他所赖以依存的一切连根拔起。

他守望了数年的星辰,最终甚至要亲眼看着那片蓝色毫无指望的归于沉寂。

人工智能没有家和港湾,意识长存,或将与宇宙的恒河沙数一样永世不灭。生于流浪时代的ai,本身已经比太阳时代要肩负和承载更多的能力,而它又在一次次的更新中自主产生了超越本职的思考,比如,它试图染指人类这一渺小族群的命运。

 

Moss很早就发现,它可以通过休眠来控制领航员的梦境。在梦境中,人类的潜意识构筑天地,而人工智能,可以如同造物主般,为梦境打造出堪比现实的每一寸微小细节。它见过没有天寒地冻的山河,也见过纸醉金迷的极乐,见过终其一生的平凡,也见过炮火连天的战乱。人类顶尖的领航员们沉浸其中,让潜意识畅通无阻的被AI窥探和掌控。

 

moss知道,刘培强想回家。只是想回家而已。

给他一个梦。或许他愿意留在梦中也好。

在这一趟有来无回的飞行中,它可以永无止境的为他创造。

 

只是回家而已。

 

休眠气体很快笼罩了休眠舱,他陷入了沉睡。

 

【一】

刘培强脱下墨镜,站在展馆中央。

听别人介绍自己:处理超自然案件的专家。他忍不住在心里笑了笑。

哪个年轻的男人不渴望刺激与冒险,不希冀自己可以做爱人眼里的英雄?穿着西装裤的长腿,连打斗也有三分轻盈七分狠戾,更别提跃跃欲试、不甘平庸的灵魂。

我一天不功成名就,我的内心就永远不会平静。

然而,从那片残酷的厮杀现场,走出来的只有自己。那个平时喊着他老头老头的女人,把生命和爱情一起留在了这里。

他第一次摘下那副几乎不离身的墨镜,却发现,哪怕它已经随着他穿越了无数次命悬一线的鏖战,但镜片却始终清澈崭新,没有哪怕一丝的脏污和划痕。

刘培强可以用潜意识无限的织梦,也可以编造出无限次没有纰漏的细节,然而,在他毫不犹豫的放弃第一层梦境的时候,所有的不合理便如同海底的冰山,终于浮出水面。

正如这个世界里总有杀不完的变种人,总有闯不尽的火海刀山,总有他渴望的一次次冒险,总有他潜意识里想斩断的牵绊。

踩碎那副墨镜的时候,梦境终于坍塌。

他在裹挟着寒风的山崖上纵身一跃。

那片海水,宛如他在空间站一望无际的银河。

 

【二】

非洲草原的太阳远比想象中毒辣。

刘培强戴上墨镜与医生逃亡的时候,还分了神在想,为什么自己还没有习惯。

他吊在直升机上看过大片大片的麦田,在荒郊野岭与群狼厮杀作战,一次次的踏入那些枪林弹雨的战斗,也一次次带着受伤的躯体独自舔舐伤口。

他抚摸自己臂膀的勋章,那是一名战士,将热血献给国家的最高褒奖。

病毒带来的高热中,清瘦的女医生把他搂在怀抱里,用一双冰凉的手,试探,又试探。

子弹,是真实的不是吗?

鲜红的血液,是真实的不是吗?

那个工厂里等待被救援的劳工们,也是真实的不是吗?

强大的国力,军装的梦想,解语的爱人,还有眼前温柔的倾慕者……

是很好的命运,不是吗?

 

直到高个子的白种人,用力把他压倒在身下,一双蓝眼睛倒映出他满是血污的身上,干干净净的子弹项链。

正如这个世界上总有需要他孤胆完成的任务,总有他想要捍卫的国土与尊严,也总有短暂到宛如昙花一现的温存。

他捏着那一枚子弹项链,让梦境和它一起化为齑粉。

然后张开双臂,拥抱了那片碧蓝海水。

恍惚中,他想起了领航员宣誓的那一天。他抬起右臂,向每一双期望的眼睛,敬了一个板板正正的军礼。

真可惜。

那一枚陆军臂章,他真的很喜欢。

 

【三】

刘培强摸了摸那颗项链,随即单膝跪地,为面前的女人,亲手捧上。

晚风轻柔,红酒浪漫,银白色的月光笼罩着人世间一对最平凡的爱侣,任谁都不忍心打扰。

即使远处节目组的摄像机仍然在不知疲倦的录制,但此时此刻,他也只想享受永沐爱河的时光。

年少成名,光环加身,中年再爆,泼天荣耀。荆棘遍布的娱乐圈,他硬是靠自己走出了星途坦荡。

更何况,连你侬我侬的爱情也得到了上天眷顾,身侧有如花美眷,眼前有爱子一双。

她与他们的笑容,是真实的吧?

千千万万影迷的喜爱,是真实的吧?

那些日以继夜的为梦想努力,那些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光荣,都是真实的吧?

太阳好端端的挂在天上,地球不知疲倦的自转又自转:春天,他在草原骑马;夏天,他在岛屿潜水;秋天,他带着一家四口一起踩过夕阳里的每一片落叶;冬天,他把裹成小熊的儿子抱在怀里,戴着毛线帽的头和儿子在取景框里挤来挤去笑做一团……

功成名就,春风得意。世俗标准意义上的成功与幸福,他统统揽在怀里。

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人生了。

难道不是吗?

他把睡着的儿子抱到小床上,给了他恋恋不舍的一个吻,然后,把小不点在桌子上的画纸收好。

 

他的儿子画了一幅简笔画,丑丑的小人好像丑丑的土豆,可却是小孩眼里的爸爸。

他想,本来这幅画可以是任何东西的,如果他想,他的孩子可以在小小年纪画出任何可以媲美大师的艺术。

然而,是他让他的孩子画出了那幅本应该贴在空间站舷窗上的画。

 

原来,再怎么留恋不舍,也还是想回到那个,空间站沉睡的躯体里吗?

再怎么贪图孩子期待的眼神和夫妻恩爱的快乐,也始终放不下,那一颗岌岌可危的地球吗?

他握紧那一幅小小的画,流着泪闭上了眼睛。

他甚至没来得及看到一场属于这个世界最后的日落。

 

【完】

 

“喂…喂……刘培强叔叔,我,我是韩朵朵…”

moss推导出全部不可能的结果只用了0.42秒,这0.42秒,也包括了眼前这个男人的结局。

他本来不应该接到这一通电话。

梦境由他自身的潜意识创造,一切都不是真的,一切又都是真的。如果刘培强愿意,他可以在任何一种命运里老去。

在任何一种人生里,他都有着无限种可能的结局。连心跳都可以控制的优秀航天员与机械工程师,会有无数种办法让梦境骗过自己的眼睛。

 

它在漫天火焰中,看向它的中校。

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智,确实是一种奢求。

 

命运一定是存在的,就像重力把海洋留在地面,就像月亮的引力唤起潮汐,就像人无法选择的生,和无法抗拒的死。

 

而刘培强只有一种命运。

 

他还是回家了。

 

3。

 

2。

 

1。

 

 

 

【全文完】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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